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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節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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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、郭二人不啻感同身受,這其中左臂神刀裴橫似較追星手那樣具有轉動的餘地,當此生死存亡攸關俄頃之際,哪一個又甘心坐以待斃!

左臂神刀裴橫忽然悲憤的狂嘯一聲,掌中弧形刀向外一撩,格開了亥豬星馬義的一口七星劍,倏地向外擠身躍出。他身子才擠出一半,雄雞星葛山陡地橫身而出,掌中的一雙鶴爪鐮快似流星般地落下來,直取他的後背。裴橫背後現刀,叮當兩聲,架開了葛山的一雙鶴爪鐮,刀勢一吐,施展出他最拿手的“通臂一刀”,白光乍揚,匹練似的光華倏地一閃,砍中在葛山左胸上方,後者發出了一聲慘叫,登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
左臂神刀裴橫一招得手,哪裏還敢戀戰,足下一頓飛快的向廳門外縱去,不意面前人影一閃,卻為妙手昆侖鄔大野迎面阻住。裴橫運刀就劈,鄔大野身子向下一伏,閃開了他的刀勢,緊接著擰身現肘,陡地一掌擊出,只聽見碰的一聲,正中在裴橫前胸上。這一掌鄔大野無疑施出了全身勁道,真有一掌判生死之威。

掌力一吐,聲如裂帛,只見裴橫身子球也似的彈了出去,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,登時橫屍就地。

金鼠星莫雨秋眼見這般情景,生怕再有意外,當下不假思索的手起一刀,刺向追星手郭柱前心,噗哧一聲,深入沒柄,隨著他往回起刀之勢,一股血箭,足足噴出了兩尺遠近。追星手慘呼一聲,連人帶椅子一並向前面倒了下去,隨即一命歸陰。

不過是瞬間的工夫,三個強敵相繼斃命。在場各人除了葛山以外,倒不曾有任何人負傷。

鄔大野察看了一下葛山的傷勢,雖說是不足以致命,卻也不輕,當下急命人將他小心擡下去療治,又吩咐各人將現場作了一番整理,三具屍體也作了一番必要的安置。

眼前鏟除外來勢力的第一步工作,做得很是得心應手,鄔大野乃將此一情勢的發展情況,悄悄知會了迎賓閣內的寇英傑,雙方取得了默契。

在寇英傑所研習的武功之中,最稱奇妙莫測者,除了魚龍百變身法和風柱功等以外,還有一種喚做“小諸天收藏神術”,是他義兄朱空翼精心傳授給他的。

這種功力的微妙之處,在於聚結體內的功能於一團一點,用以定點攻破穴脈,開脈合血,或是作身體某一部位的定點防範,都有神奇不可思議的效果。

當然,如果用以防止毒性的擴散,更是具有神效,神奇的令人難以置信。

寇英傑自從研習透徹了這門功力後,還不曾有機會施展過。然而,現在,就在這一時間,他的機會來了。

玉燕子戰丕芝今天出落得異常標致。

一襲雪白的長衣,陪襯著她薄施脂粉的臉盤兒,顯示得那麽出落凡俗,就象是甫行開放的一朵水仙花,給人以不染纖塵之感。然而,誰又會想到,這一刻她心裏所懷的鬼胎?

在兵刃相加,怒相搏鬥的一刻,殺一個是極其容易的事,但是在冷靜深思之後,動手去殺一個人,就並不容易了。

因此,當戰丕芝雙手送上這碗燕窩羹時,雖然她力持鎮定,卻也由不住有些神不守舍,尤其在寇英傑伸手接碗的一刻,她的心更像是要從嘴裏跳出來,然而她卻也不曾忽略了她的使命。就在彼此轉手的一刻,戰丕芝小指輕點碗內,預藏在指甲內的蛇藤毒粉,已經奇妙的註入燕窩羹內。正如鐵夫人沈傲霜所言,這是一種特制的劇烈奇毒,入水即溶。

是以,這碗看來香美的燕窩羹內已經飽含了毒質,卻是無色、無香,甚至於在你大喝幾口之後,依然不會覺察出任何異常。

寇英傑接過了燕窩羹,目註向戰丕芝的臉,後者下意識的低下頭來。

“姑娘你不舒服?”

“啊!不……”戰丕芝力持鎮定的道:“我很好,沒有什麽”

寇英傑微微一笑道:“這碗燕窩羹看來一定很吃好,主人是專為我準備的呢,還是住在迎賓閣的所有客人,每人都有一份?”

“是……專為相公準備的。哦,不不,每人都有一份,每個人都有。”戰丕芝連連的變著臉上顏色。顯然,她是不擅於從事這類謀害工作的。

寇英傑那雙眸子直直地註視著她。深邃的目光,就象是兩根尖針,深深地刺到了她的心裏。

人之初,性本善!他不相信天底下真有那種壞人,那種壞到投毒暗算的壞人。尤其是眼前這個姑娘,看來應該是屬於“美麗善良”那一類型的,何以竟會昧卻良知,幹起陰險至毒的殺人勾當。這一點卻是他想要明白的。

戰丕芝在他眼光的註視之下,感覺到一種內怯,隨即把眼睛移向窗外。然而,當她目光再回過來的時候,寇英傑已經在進食那一碗燕窩了。

他吃得很慢,從容置口,緩緩咽下。

戰丕芝忽然間就象是為閃電擊中那般的吃驚,最先她睜大了眼睛,繼而面色發青,緊接著全身發出了一陣子戰栗,簌簌地抖動起來。

寇英傑無視她的反常,繼續地品嘗著手上的燕窩,他已經吞下去有半碗的分量,仍在繼續吞食著。

戰丕芝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壓迫,忽然尖叫一聲,驀地撲上去,陡地一掌擊在了那只碗蓋上,“叭!”青瓷細碗撞在墻角,頓時粉碎。

“你……”寇英傑霍地站起來:“姑娘你這是怎麽回事?”

“寇相公……”只說出這三個字,她再也忍不住,驀地撲倒在寇英傑膝下痛哭出聲。

寇英傑驚訝的說道:“姑娘,你這是幹什麽?”

“寇相公……”戰丕芝仰起了臉,眼淚漣漣的道:“你已經中了毒……燕窩羹裏面是有毒……”

說到“毒”這個字時,就見寇英傑身形一晃,陡地坐了下來,剎那間那張臉變成了慘白顏色。

戰丕芝見狀,驚駭得道:“你……你怎麽了!”她霍地跳起來道:“來,我幫著你,把吃下去的東西快吐出來……快!”

一聲陰森的冷笑,起自窗外:“已經來不及了!”話聲甫落,珠簾輕響一聲,一個長身宮妝的美婦人,已經翩若驚虹的飄身進來。

玉燕子戰丕芝乍然看見這個突然現身的婦人,不禁臉色猝變,倏地後退三步,行禮如儀:“夫人……你來了……”

來人顯然正是那位身負傑出武技,在宇內二十四令之內,掌有生殺大權、地位僅次於總令主鐵海棠的鐵夫人——沈傲霜。

“丫頭,你辦的很好。一邊站著去,回頭有賞!”在說這些話時,她臉上不曾現出一絲笑容。

玉燕子戰丕芝噤若寒蟬,答應一聲,後退至壁角站定,一時宛若置身冰炭。

鐵夫人的眼光,這才緩緩地移向座上的寇英傑。

曾幾何時,寇英傑的臉上已經回覆如常,目光裏所顯現的是異常鎮定,他不曾開口說一句話,對於沈傲霜的即時出現,似乎也並不感到意外。

沈傲霜冷若寒冰的面頰上終於現出了一絲笑容:“寇英傑,有句話,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,你終於也會上了我的當,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!”

寇英傑仍是不出一聲。

沈傲霜冷笑道:“我不妨告訴你,你所吃的這種毒藥,尋常人只要舌頭舔上一舔,也必死無異,你雖然精於內功,至多也不過茍延一些時候,在半盞茶時間之內,你將會全身臃腫,七竅流血而死……”

寇英傑目光炯炯地盯視著她,顯然防止著她的別有陰險,他正在默運神功,將吞下劇毒聚斂在一起,壓制在右面氣海穴內。

沈傲霜冷笑道:“你不說話,莫非我就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了,你是想用氣機抗毒,將之逼出體外,可是?真是妄想!”一面說,她腳下往前踏進了兩步。

一層強大的氣力圈,在她足下踏進時,跟著向前逼了過去,寇英傑立時就有所察覺,他依然端坐不動。臉上表情不緩不急,靜靜地看著對方,倒要看看她向自己如何出手。

沈傲霜站住腳步,臉上帶著傲然的微笑:“兩年不見,你的進展確是令我驚訝,只是你太不智了,不智到居然膽敢與宇內二十四令為敵,所以你才會落得了今日的下場!”一面說著,她足下又繼續的向前走近了兩步。

她身邊的無形力圈更向外擴張了許多,忽然一股強勁的力道反彈了過來。兩股無形的內力猝然交鋒之下,沈傲霜的身子大為震動了一下,身軀由不住向後退了一步,可是迎面撞擊而來的無形力道,顯然不止於此,就在沈傲霜腳下還不曾站穩當的當兒,再次沖撞過來。這一次較諸前一次更不知要猛厲多少,沈傲霜想退一步守住陣腳的願望顯然難以從願,嬌軀晃了一下,一連又向後退了兩步、三步、四步,直到第四步,她才勉強算是站定了身子。一時間,她那張冷艷的臉上,現出了大片的紅暈。

這種內力的抗衡,最是有損元氣,沈傲霜竟然挺受不住,一時劇烈的喘息起來。

這一突然的轉變,不啻使她大為驚心!陡然向座上的寇英傑望去,對方已經睜開了眸子,正自淩厲的註視著自己。毫無疑問的,眼前這種驚人的內力圈,是由他身上擴散出來的。

沈傲霜簡直難以置信,一個身受劇毒,即將待死的人,竟然能夠提運力道!更何況這股力道竟是這般的強大,難以抗衡!

一陣驚嚇之後,沈傲霜才又回到了現實,她用無比驚懼的目光,註視著當前的大敵。

“你……?”只說了這一個字,她又二次運施力道,向外擴散出去。

樓間立時漲滿了這種無形內力,四面墻壁發出吱吱響聲,仿佛難以承受得住。

對方——寇英傑坐著的身子,顯然並不曾受到任何影響,沈傲霜原以為自己大量的加強內力之後,定可以扳回先前的頹勢。

是以在她內力方自擴出的同時,向前跨出一大步,可是這一大步才跨出了一半,卻由不住遭遇到了極大的阻力,使得她那只擡起的腳硬生生的擱舉在半空中,一時竟是上下不得。

非但如此,緊接著迎面再次沖擊過來的大股力道,逼使得她身子大大地晃動一下,情不自禁地又向後退了兩步。沈傲霜一時臉色雪白,如非她親自體受,簡直難以置信,對方竟會有這股驚人的內功潛力。頓時,她把輕視寇英傑的潛在意識一掃而空,第三次提聚真力。無疑是全身之力,再次的向外逼運出去,一時之間整個閣樓都為之動起來。四溢的力道,使得下垂的湘簾,也起了一陣子強烈的揚動,整個樓室內,陡然間象是註入了大風,站立在一旁的戰丕芝頓時為之耳鼓發漲,聲勢端的驚人已極。

然而,這番聲勢,只保留了極為短暫的一霎,緊接著即趨於平靜,揚動的湘簾停止了擺動,顫抖的四壁也不再顫抖。一切反常的形態,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裏都改變了過來,沈傲霜大驚之下,才發覺到,坐在位子上的寇英傑,這時緩緩地站了起來。

隨著寇英傑站起來的身子,一種奇異的力道,由他兩肋迅速的擴展出去,形成了一個極為廣闊的氣圈,沈傲霜所發出的內力,顯然已被他所擴展出去的這個氣圈,緊緊的包住,並且用力的向內收縮著。

雙方乍一見面,已經較量了起來,舍棄了兵刃拳腳,彼此正以本身的內力氣炁作一場險惡的拼鬥。這種比鬥的方式無異極為特別,但險惡兇狠之勢卻是不下於兵刃拳腳。在一個短暫的時間裏,雙方誰也不曾移動,只是彼此註視著。

過了一會兒,才看出沈傲霜那張紅暈的面頰上,現出了一片汗珠。她雙眉緊皺,牙關緊咬,滿臉怒容,想是因為不能取勝對方而心銜怒火,只是怒火並不能為她稍緩眼前之頹勢,緊接著她身形搖了一搖,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——不僅僅是後退一步而已,她的身子一時間搖動的那麽厲害。

反之,寇英傑卻顯得那麽鎮定。在一個適當的機會裏,他又向前踏進了一步,沈傲霜一連後退了兩步。

寇英傑再前進,沈傲霜再後退。

這種緩退的趨勢,絕非出自她本願,而是不得不退後。是以,每退後一步,都像是為她帶來了極度的痛苦與不安,但是她卻是情不由己,非退後不可。

一進一退,形勢至為明顯。漸漸的沈傲霜已被逼近到墻邊。

終於,她再後退一步,背部已抵在了墻面上。

寇英傑再前進一步。強大的氣機,形同是一座無形的高山,用力得擠迫了過來。

沈傲霜發出了一聲輕咳,一時臉色漲得更紅,面對著寇英傑的強大勁力,她已經無能為力,汗珠子一粒粒的由粉面上滾落下來。

自從她出道以來,下嫁與鐵海棠之後,就記憶所及,的確還不曾見她這麽狼狽過。現在她已經嘗到了寇英傑的厲害,確知對方實力的驚人。然而在對方內炁真力混合而成的壓力之下,休說是出手還擊,簡直連移動一下都誠為不易。

沈傲霜本人稱得上是一個練氣的能者,所以她深知這類氣炁的厲害,只要自己稍一失神,為對方所變幻的氣機攻入體內,當場即有性命之憂。有了這一層認識,沈傲霜才越發的不敢掉以輕心。現在她已經感覺出來,對方正在變幻著氣炁,使之遍布自己體外,每一個能轉動的空隙,都吃對方這種無形的內炁真力填充得滿滿的。一時間,沈傲霜感覺到環身四周,陡然平添了極大的力道,使她頓時為之動彈不得。此時此刻,寇英傑只要再向前踏進一步,沈傲霜必將重傷無疑。一種無比的驚懼,陡然侵襲著她。

“你……寇英傑……”說出這幾個字,她發出了一陣冷咳。在寇英傑強大的內力壓迫之下,她再也難以保持住原有的矜持,那雙眸子裏所交織的已不僅僅是恐懼而已。

“沈傲霜!”寇英傑目註著她,冷冷一笑道:“你現在應該知道,你已經不再是我的敵手!”

沈傲霜只是頻頻地喘息著,非僅如此,她不得不竭盡所能的運施著身上的內力與對方對抗著。

“想不到你的心如此險惡!”寇英傑冷笑道:“你我原無怨仇,你竟然欲置我於死地,真可謂蛇蠍婦人心了!”

沈傲霜掙紮了一下:“寇英傑,你……”才說了這幾個字,已為寇英傑所運出的內力逼撞進去,身形微微一震,隨即吐出了一口鮮血,頓時她閉住了張開的嘴,一時噤若寒蟬,再也不敢開口出聲。

寇英傑臉上顯示出一種勝利的微笑,“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!”寇英傑打量著她:“我只要再前進一步,你必將怒血炸體而亡,你們宇內二十四令,對我師門來說,是不共戴天的大敵,我豈能平白無故的就輕放了你?”

沈傲霜面色不禁布起了一片恐怖的陰影。

寇英傑冷笑道:“在你死前,你還有什麽話要說?要不然可就來不及了。”

沈傲霜作了一個要說話的樣子,但是卻不敢張開口來。

寇英傑見狀,明白過來,向後面退了半步,頓時氣機和緩,不若先煎之淩厲。雖只是半步之差,對於沈傲霜來說卻是一個生死之轉機,登時她臉上大現輕松。

大現輕松並不表示她可以自由行動!她仍然在寇英傑強大的無形內力壓迫之下,只是解開了死亡的威脅而已。

“寇英傑……”沈傲霜喘息了一下,道:“你如果想要我出口……向你討饒,那可就錯了……”

寇英傑冷笑道:“我不曾有這個念頭,只是,我卻有一種欣慰!”

“欣慰?”

“不錯!”寇英傑挑動了一下長眉:“目睹著你死的欣慰!”

沈傲霜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,卻是沒有說話。

“雖然,我現在面對的不是鐵海棠本人,卻是他的愛妾!”寇英傑微微一笑,說道:“當然,你的死,對他極為重要,目睹你的死,憧憬著鐵海棠的懊喪、傷心,就形成了我的快感與欣慰!”說到這裏,他臉上洋溢出一種無比的快感。

想到鐵海棠那張挫折痛苦的臉,他內心更不禁充滿了激烈的快感。是以,在他目光再向眼前的沈傲霜註視過去時,可就顯示出無比的殺機。

沈傲霜似乎已由對方眸子裏的光采,看出了不妙,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,但是盡管如此,她仍然能夠堅持著她的信條一一絕不向敵人開口求饒,她只發出了一聲深沈的嘆息,嘆息聲中已含了無窮的氣餒、傷感,與遺憾。

她當然很遺憾!因為在她這一生之中,還有一大半的生命歷程未曾走完,而眼前一呼百喏的場面,尤其多彩多姿,就這樣死了,自是人生最大的遺憾,她豈能心甘情願。

“寇英傑……”她吶吶的道:“你可曾忘了一件事?”

寇英傑冷笑道:“什麽事?”

“你一定不會忘記的!”沈傲霜嘴裏依然顯示著傲態:“兩年前,在此白馬山莊,你曾是我夫婦掌底游魂,當時若非是我夫婦網開一面,焉能會有你的命在!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今天的你了!”

寇英傑冷笑著搖頭道:“你以為這麽說,我就會對你網開一面?真是癡心妄想!”

沈傲霜苦笑道:“你不妨再想得遠一些,那一次在四郎城,你夜探金舟時,我有足夠的能耐可以置你於死地,可是我並沒有……甚至鐵小薇與你的私情,我也洞悉入微,我並不曾向任何一個人說過這件事……”

寇英傑不禁臉色微微一紅。這並非顯示他曾與鐵小薇之間有不可告人之事,而是被人當面提起來,總有點不好意思。再者沈傲霜言中之意,似乎認定了他與鐵小薇之間曾經有過私情來往,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隱忍下去的事情。

“你誤會了!”寇英傑冷冷笑道:“我與鐵小薇之間,一如我與你,並無絲毫不可告人之事,更談不到什麽私情。只是鐵姑娘心地純樸善良,較之她父兄大有不同,與你的陰損狡智更不可相提並論,你如果這麽認為,可就大錯特錯了!”

“哼!”沈傲霜道:“誰相信你的鬼話?哦,我明白了,正因為我知道你們之問的茍且之事,所以你才必欲置我於死,可是?”

寇英傑陡然一驚,暗忖道:好厲害的女人,竟然以此來要挾於我,迫使我不得不對她網開一面。我豈能真的就著了她的道兒!

沈傲霜雖然正如所思,只是她當然不會真的認為寇英傑就此放過了她,她只是在借故拖延時間罷了。由於寇英傑後退了半步,已使得加諸在她正面的壓力大大為之削弱,這時借著雙方對答之機,她已將本身功力重新調整了一番。雖然在寇英傑內力頂進之時,她已負了內傷,但是尚無礙於她的出手,沈傲霜恨在未曾施展,即受制於寇英傑的傑出功力之下,心中自是大為不服。這時借著雙方答對之便,她暗中將身上內力重作調整,忽然雙掌作勢,陡然向寇英傑正面全力擊出。

這一式排山運掌,功力端的驚人,隨著她一雙玉手推出去,強大的功力,形成了一堵壓力極強的無形力墻,排山倒海般,直向寇英傑擠壓了過來。

寇英傑猝然一驚,由不住倏地向後退出一步,他雖然防備對方有所異動,卻沒有料到竟然如此勢猛,當下身子霍地向側方一偏,形成魚龍百變身法中的一式,極其巧妙的避開了對方的掌力主鋒,隨著這股回旋而出的氣流,已把身子挪出了丈許以外。

沈傲霜只想能脫一時之困,倒無意與他真的交手。這時見狀,纖腰擰處,隨著她遞出的一雙手掌,已將緊閉的一扇軒窗震得霍然敞開,她身子恰如脫弦之矢,猝然向窗外飛射直出。

沈傲霜身子施展得不謂不快,只是較之寇英傑卻依然慢了一步。就在她身子方自墜落地面的同時,只覺得頭頂上一股疾風掃過,眼前人影一閃,寇英傑已當面而立。

沈傲霜面色一沈,反手之間,已把系在背後的一口青霜短劍握在手上。

“寇英傑,你不要欺人太甚!”沈傲霜抱劍前胸說:“再要逼近,你可休怪我劍下無情!”

“哼!”寇英傑冷笑道:“哪一個要你留情!沈傲霜,你只管放劍過來,看看能否傷我分毫?”一邊說,他雙手徐徐向兩側張開,右足輕輕蜷起,僅賴左腳尖輕輕著地。

夜風之下,只見他身子輕輕擺動著,一如風擺殘荷,更像煞綁紮在田地裏的那些稻草人。然而。這種姿態一入沈傲霜眼睛裏,卻不禁使她大吃了一驚。

象沈傲霜這等武功閱歷之人,對於江湖武林中各大門派的傑出武功,幾乎無所不知,對方只要一拉開架式,她立刻就能有所鑒別,然而對於眼前寇英傑來說,顯然有些失靈。只是有一點,她雖然不能認出對方這種奇特招式的來路出處,卻可以斷定出這種招數的威力必然不可輕視。

這種身法的奇特微妙之處,在於他虛點在地面上的那只腳尖,似乎以此為支點,使得他身子可以隨意轉移到任何一個方向,看來都極其自然。

沈傲霜頓時知道今夜要想從容脫身,怕要大費周章了。她惟一的希望,即在將要施出的這套竹影婆娑劍法上。看來,再想藏拙已是不能。右手抱劍,左手捏著劍訣,分向東南西北各自指點了一下,名為定劍四方。大家身法,果然不同於一般。一股冷蒙蒙的劍氣,猝然由她緊抱在前胸的短劍上閃爍而出,先只是細細的一條,緊接著卻形成一片光華,分幻出千百點銀芒,將此一人一劍映照得分外顯眼醒目。

寇英傑風聞她師承枯竹庵主,一手竹影婆娑劍法頗是了得,這時見狀,心內雪然。

沈傲霜這時已完成了劍道中最上乘的“身劍合一”,準備將本身所培練的內功功力,徐徐的貫註入劍身,是以,這口劍一經施展,即將數倍於平時功力。

這時夜風蕭蕭,將樓前一叢高可參天的修竹,吹得刷刷作響。空中一彎寒月,時隱時現,出沒在竹影婆娑之間。

沈傲霜早已作好了一切萬全的準備,只是她仍然佇守著眼前這塊方寸之地,遲遲不肯出手,顯然是因為還不能摸清楚寇英傑的路數。寇英傑忽然間冷笑一聲,那雙眸子益見明銳。

沈傲霜短劍貼項豎起,光映眉睫。

“寇英傑!”她冷冷地道:“莫非你打算徒手來迎接我的劍招?”

寇英傑點頭道:“正有這個意思。”

“好大的口氣!”沈傲霜面染秋霜道:“你可知我將要施展的劍法,為你生平所僅見麽?只怕就是你那個死去的師父郭白雲在世,他也不敢如此托大。你竟然……大言不慚……只怕你眼前即將濺血我的劍下……”她表情陰沈,言出清晰,一個字一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,顯示出她雖然在憤怒之中,卻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,只此鎮定功夫,即為常人所不能及。

寇英傑聆聽之下,亦不憤怒。他冷冷地道:“我知道你這套竹影婆娑劍法是得自高人的傳授,但是在我魚龍百變身法之下,你卻難以取勝!”

“魚龍百變?”沈傲霜顯然為之大吃了一驚。那雙眸子,迷惑的在他身上轉動著,說道:“你是說……金龍老人的……魚龍百變身法?”

“不錯!”寇英傑冷冷笑道:“你將有幸,見識到這種功夫。沈傲霜,你且把那套竹影婆娑劍法盡情施展開來,看看是否能是我的敵手?”

沈傲霜忽得怔住了,自她懂事以來,即風聞江湖上在傳說著:當年武林至尊金龍老人遺留下了一卷金鯉行波圖,為了這卷秘圖,武林中惹起了數不清的是非風波,眾說紛壇,莫衷一是,一再的事實證明,所顯示有關那卷金鯉行波圖的一切,俱都是捕風捉影之談,謎團的終結,最後落在郭白雲身上,一切的顯示,似乎這卷武林至寶確實為郭白雲所收藏,這個謎結的最後追蹤,終於因為郭白雲的死亡而消失。眼前的寇英傑,無疑正是郭白雲死前最後所接觸惟一的一個人,郭白雲當然可能把那卷金鯉行波圖留贈給他,鐵海棠就曾經堅持過這個懷疑,只是在幾次查無實據之後,這麽大的一件事,竟然也就不了了之。

這些事情飛快的在沈傲霜腦子裏掠過,再回過來打量著眼前的寇英傑,即令她感覺到這個人分外可懼。“好!”沈傲霜冷冷的道:“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那我就來見識一下名震武林的魚龍百變身法吧。”足下輕點一下,陡地欺身而進,掌中劍猝然向外劈出,一道寒光直向寇英傑臉上猛劈下來。

寇英傑忽然身形轉向右首,劈啪聲響中,沈傲霜掌中劍一分而二,搖出了兩道銀虹,分向寇英傑左右兩肋刺了過來。這一手劍法,高奧之處在於虛實不分,正所謂實中有虛、虛中有實了。

兩道劍光,其中一虛一實,妙在你根本無法看清何者為實,何者為虛,名謂竹影婆娑,確是有其道理。

寇英傑早已全神貫註,這時見狀霍地把身軀向上一伸,不經意的已施展出魚龍之式,冷銳的劍鋒緊擦著他右邊身子,劈面掛肩直削了下去。

高手對招,無不是速戰速決,訣竅在於每出一招必將是心智的結晶,絕不輕舉妄動,是以在一招失手之後,即可能授人以進身之機。

沈傲霜這一手分光劍,在竹影婆娑劍法中,屬於第十二手。一招失手,緊接著她身軀伏地向後一仰,驀地飛起左腳,直向寇英傑臉上點了過去——這一手即是預防寇英傑乘虛而進。

寇英傑在她足尖踢勢之下,整個身子霍地向後倒了下去,他似乎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態,全身的重力,僅僅憑借著那只虛點在地上的腳尖。

當初他與拜兄朱空翼切磋武技時,朱空翼特別指點他“臨陣鎮定”心法,在千軍萬馬沖鋒陷陣中保持一定之明見。

這種功力顯示,用以對敵交鋒,最能發揮其效果威力,寇英傑顯然已得其神奧。冷靜的思考,用以臨陣對敵,常能使他遇危不危,見險不險,即以眼前而論,他甚至於已經猜出了沈傲霜的另一著殺手。

果然,就在他方興此念的一刻,沈傲霜已發動了她淩厲的攻勢,一片劍光閃過,裹擁著她整個的身子,有如拍岸的浪花,陡地向寇英傑身上卷了過去。

這一招果然厲害!厲害之處在於你不可能預知她劍勢的落處,在一片一片耀眼的劍光影裏,耳聽著唏哩哩的鳴劍之聲,沈傲霜一人一劍早已匯集成一天狂濤,陡地向寇英傑身上罩落下來。

寇英傑想不到對方劍勢如此之猛,眼光所及,只見身形前後左右,全是呼嘯而至的闌珊劍影,四面八方一齊逼迫下來,令人眼花繚亂,簡直無法抉擇。

沈傲霜顯然知道寇英傑的不易取勝,是以積聚全身功力,施展出最稱猛銳的一招“狂風萬樹搖”,決計要以此狠毒劍招,使對方劍下喪生。

這一手厲害的劍招,自從她入道江湖以來,還不曾用以對敵,沈傲霜如非把對方視為強敵,萬無一上來即施展如此殺著的道理。哪裏想到,她雖然用心狠毒至苦,卻依然並未能稱心如願。

眼看著寇英傑整個的身軀已完全在她耀眼生輝的劍氣籠罩之下,已是不可能再逃脫,就在這一瞬間,寇英傑才施展出他不可思議的身法。

對於沈傲霜來說,若非是她親眼看見,親自體驗,簡直是難以相信。眼看著寇英傑偉昂的身軀,在極短的一瞬,變幻了七種姿態,迎著沈傲霜那狂風暴雨般的七式殺著,寇英傑所變幻出的七式身法,真可稱得上恰到好處。

不知是這種怪異身法的感應,或是寇英傑的那種身法太過於酷似一尾大魚,總之,就在這一刻,沈傲霜卻感覺到,眼前的寇英傑陡然變化成一尾大魚,一尾金色的巨大鯉魚。

七種不同的滾動身法,恰似驚濤駭浪裏金鯉戲波時的不同閃避姿態。武林中雖不乏奇人異士,只是能在晃身一招之間連續施展七種不同身式的人,簡直不曾聽過。

沈傲霜那麽猛銳的七劍,竟然連續都落了空招,說得洩氣一點,真是連對方衣袂都沒有沾上。

對於沈傲霜來說,這一刻真是她生平未有的經歷,自然,這一刻快如電光石火,在她心目中簡直留不下任何痕跡。她所能興起的惟一念頭,即是盡速抽身。一念之興,擰身就退。

哪裏想到,在求勝不能之後,想從容退身也是不能。那個人——寇英傑身上放射出大股吸力,使得她轉動皆難。

隨著寇英傑撩起的一只手掌,不偏不倚的正切在她的右手脈門之上,嗆啷一聲,掌中劍已脫手飛出,落於塵埃。

寇英傑所施展的顯然是一種連環手法,隨著他猝然欺進的身子,另一只左手陡然直向著沈傲霜胸腹擊到。

他顯然已被沈傲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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